经济实业等方面所取得的非凡成就和精神品格，让缪云台的影响超出了云南 ——
　　


　　缪云台
　　
　　缪云台的成就与精神
　　云南省档案局 李艳
　　


　　缪云台（左二）在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五届第三次会议小组会上发言
　　
　　“ 云南精神 ” 史谈
　　缪云台（ 1894-1988 ），名嘉铭，字云台，云南昆明人，是民国时期云南著名的政治家、经济官员、实业家，早年留学美国学习矿冶， 1919 年回滇后致力于云南经济发展， 1949 年移居美国， 1979 年归国，曾任第五届全国人大常委，第五届全国政协常委，第六、七届全国政协副主席。在近代中国经济史上，缪云台是云南人中少有的具有全国影响力的人物，他表现出卓越的务实、创新、包容的品质，彰显了云南人在困境中坚守信念、敢于担当的精神。
　　


　　缪云台参加裕滇纺织厂1939年度开工典礼与全体职工合影（局部）
　　
　　求真务实解困局
　　结合省情，求真务实。缪云台做事，总是紧扣云南需要，务求实效。他历经唐继尧、顾品珍、龙云、卢汉四任云南地方执政者，在每个时期都得到重用，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他的实干。民国时期的缪云台，在很多人的印象中是一个实业家，但他不是一个商人或资本家。作为一名经济官员，他所致力的事情，就是引导和扶持云南地方经济发展。
　　开办裕滇纺织厂是缪云台担任云南经济委员会常务委员后的第一项建设。云南自滇越铁路通车后，洋布将土布挤出传统市场，成为云南耗费外汇最多的物资。当时云南反复研究本地生产棉布问题，但得出的结论，都是无法与国外和上海等地的纺织厂竞争。缪云台仔细谋划后，找到从印度和缅甸进口棉花，在云南生产粗纱的办法，既能降低成本，也能找到适合的市场空间。于是，他亲自到上海采购纺纱厂、织布厂和动力厂所需的设备。由于他不拿回扣中饱私囊，因而采购的设备质优价廉。开建厂房的建筑材料，他坚持尽可能就地购买，降低成本。裕滇纺织厂的产品主要是粗纱，供给土法织布厂作为生产原料， “ 五华 ” 、 “ 金马 ” 、 “ 碧鸡 ” 三个牌子的纺织品成为市场的畅销货。成功开办纺织厂，使云南减少外汇流出，又帮助地方土法棉布厂提高产品竞争力，工厂用不完的电力还供应耀龙电力公司补充昆明电力，可谓一举三得。
　　策略灵活，兼顾长远和现实。缪云台总体上很注重长远发展和基础建设，上世纪 30 年代早期云南金融形势稳定后，经济获得相对平稳的发展环境，但民间仍然不具信心和实力投资长期性产业。 1934 年，缪云台担任省经济委员会常务委员，这个委员会更像一个政府投资公司，但他规定所办的企业不具有任何垄断特权，力求既不紊乱行政，也无碍市场规则。他确定两个投资原则：一是做私人不做的事业；二是如果私人想做，但无力举办的，则采取官商合办的方式予以帮助。如蒙自草坝有 8.5 万亩土地，但旱季水源枯竭，雨季变成沼泽，大部分土地不能耕种，经济委员会投资开挖两条运河，一条 14 公里，一条 10 公里，解决坝子的灌排问题，工程完工时正值抗战，北方工人辗转来滇，一时无法安置，缪云台招募 3000 名山东工人，由他们就地取材，自己动手，在草坝上新建 10 个新村，很快就解决了他们的生活问题。
　　抗战期间，缪云台及时调整经济委员会投资策略，确定了三个原则：一是坚决不发国难财；二是新投资事业要有利于抗战；三是要充分利用抗战南迁带来的技术、人才和资金机遇，促进云南实业发展。这些策略的实施，有力地服务抗战大局，也使云南工业得到空前发展。经济委员会在这一时期做了大量工作 —— 投资的电气炼钢厂为抗战工具制造提供高级钢；裕云机器厂主要制造纺织机械；云南酒精厂为抗战提供运输燃料；云丰造纸厂为大学印制教科书提供纸张；云南水泥厂为战时昆明建设提供建筑材料；修建两座抽水站解决昆明旱季灌溉问题；在蒙自草坝种桑养蚕，发展蚕丝事业；组建云南中国茶叶贸易公司，开发出 “ 滇红 ” 红茶 …… 特别是抗战时大量人员来滇，昆明房源紧张，地产投机盛行，公教人员租房困难。为此， 1938 年经济委员会在小西门外建设篆塘新村，请中央博物馆建筑群的设计者徐敬直设计，三种户型，还配套建设学校、公园、运动娱乐等设施，开昆明住宅小区建设理念之先河，主要服务公教人员，由于租金便宜，解决了不少西南联大教授和来滇工程技术人员的住房问题。
　　坚持原则，不做投机生意。民国时期，缪云台手握庞大的产业资源和资金，但无论做何种事业，他有一个原则始终未变，就是不做投机生意。 1934 年，富滇新银行在创办一年多后，由于做汇兑投机生意陷入危机，省政府将希望寄托于缪云台，任命他为富滇新银行行长。这一职位掌握云南发钞行，能左右云南经济。出人意料的是，在他接受这个职务时，却不顾情面地与龙云和卢汉约法三章，特别要求龙、卢二人为其他官员做表率，不在富滇新银行开户，彻底表明他与投机生意绝缘的态度。这与当时省财政厅管辖的兴文银行形成鲜明的对比。 1948 年云南人民企业公司接收两家银行，在资产接收报告中对两家银行做了评价： “ （兴文银行）利用时机，把握商业机会，操奇计赢 ” ， “ （富滇新银行）以提倡扶植生产事业，繁荣云南经济的职志 …… 艰苦奋斗，以冲破抗战大时代之难关，集中黄白外汇保全实力，故其实物资产为各银行冠 …… 从未由商业方面投机渔利。 ”
　　勇于创新成大业
　　缪云台早年留学美国，海外生活的经历奠定他的技术背景和高远视野，总是将新技术作为解决难题的突破口，在纷繁复杂的时局中找寻到新的思路，开创新的局面。
　　重视技术创新。 1920 年 11 月， 26 岁的缪云台就任个旧锡务公司经理。当时公司产品大量积压，薪资无法按期发放，已处于半瘫痪境地。个旧锡业在以往多年的发展中，逐渐形成一整套经验技术，而个旧锡务公司则是清末 “ 维新运动 ” 的产物，由王夔生费尽心力，从德国引进颇具规模的现代设备建成，辛亥革命时，这些设备刚开始试运行，个旧矿商出于怕与新法竞争、迷信土法和仇视洋人的心理，罢免王夔生，废置新设备，全面恢复土法生产，还将王夔生扣押审查达半年之久。公司的曲折历史，让缪云台意识到变革之难。
　　在解决公司债务问题之后，缪云台立即设法将已有的现代设备运转起来。个旧老旧矿商不相信新法会获得成功，大矿商李恒升当着缪云台和美国工程师的面打赌说： “ （采矿）索道真能成功，我就把两个眼珠挖掉。 ” 当看到源源不断的小车由索道上下，他不得不信服，竟用几匹骡子驮回许多鞭炮，挂在索道上燃放，说： “ 就当我的眼睛被鞭炮炸瞎了。 ” 王夔生引进的现代锡矿生产设备，在闲置十年之后，终于被缪云台运用于实际生产。 1921 年，王夔生去世，缪云台倡议在个旧的矿王庙供奉王夔生牌位。缪云台用这种方式，表达对技术创新的尊崇。
　　开创锡业新时代。个旧土法炼锡，产品称为 “ 土条 ” ，杂质含量高，在伦敦交易所被列为最低等次，长期由香港、广东商人收购，加入外国精锡提高纯度后运销伦敦，由于滇锡不能直接到国际市场销售，不得不损失 10% 以上利益。 1922 年，云南内部人事变动，缪云台离开个旧锡务公司，但他并未放弃云南锡业跻身国际竞争的愿望。 1929 年，龙云专门为他设立农矿厅，他得以二次进入锡业。早在第一次涉足个旧锡业时，缪云台就聘请美国专家尝试过精炼大锡，未获成功，但他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个细节，就是美国专家卓波请求参观英国在新加坡的炼锡厂却被英国厂商拒绝，这使他意识到精炼大锡并不是特别高深的技术。他担任农矿厅长后，立即转向英国寻找有经验的专家，很快原来在新加坡炼锡厂担任主任的退休技师亚迟迪耿愿意来滇。缪云台力争省政府批准使用大额外汇作为专家费用后，立即放下农矿厅的工作，亲自陪同亚迟迪耿去个旧，终于解决精炼大锡的技术问题。紧接着，他倡议成立云南炼锡公司， 1933 年，缪云台离开昆明，专任炼锡公司总经理。解决技术问题后，缪云台立即着手云南大锡进军国际市场的工作，按国际惯例划分产品规格，在每条大锡上打上 YTC 标记，云南大锡产品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品牌。紧接着，缪云台又解决了三个关键问题：一是使公司出具的产品化验单得到市场认可，树立 YTC 品牌信用；二是架通个旧与伦敦市场的电讯沟通，使公司能按市场习惯，在 24 小时内完成买卖议价；三是由渣打、汇丰、中国三家银行每天三次向个旧报知外汇汇率，使公司在伦敦市场交易与汇率变动的计算得以同步进行。通过这些措施，缪云台将个旧锡业从土法产品提升到符合国际市场标准的现代工业品，将提供初级产品的销售方式转变为在国际市场中的成品直接销售，开创了个旧锡业的新时代。
　　整理金融，稳定币制。民国后云南兵事连连，内外势力从云南百姓身上双管抽血，自 1920 年后云南金融紊乱愈发不可收拾，经济萧条不振。 1926 年到 1929 年，云南三次整理财政金融均告失败。龙云担任云南省政府主席后，设立整理金融委员会，由缪云台负责实际工作，启动第四次金融整理。缪云台综合分析云南社会资本和财政状况，特别是看到当时正值全球经济危机，各国都采取通货贬值加大出口的实际情况，一改过去三次整理金融采取的加税和发行公债，收毁货币，以期提高币值的方法，反其道而行，提出整理金融不在提高币值而在安定币制，应利用滇币贬值的事实，而不能紧缩货币，损害出口和国内贸易，使经济进一步萧条。要安定币制，最重要的是要筹措充足的建立新币制的基金。缪云台认为筹措资金不应再增加普通赋税，加重人民负担，并大胆提出设立 “ 入口货特捐 ” 的解决办法。自鸦片战争后，中国关税不能自主，一直被列强固定为 5% ，触碰关税，很多人担心外国制裁。冷静分析国际形势后，缪云台认为：外国人一定会反对，但只要税率定得合情合理，其反对不一定会强烈，法国如制裁云南，其自身也必大损。经力争，入口货特捐案获得云南省政府批准。这一措施很快就收到明显成效。 1932 年 7 月，富滇新银行成立，由于准备金充足，发行的新滇币很快树立起信用，由此以后直到抗战爆发，云南经济发展平稳良好。
　　


　　梅贻琦感谢缪云台帮助并谢绝车马费的信
　　
　　明辨利义广交朋友
　　缪云台在民国时代变幻莫测的政局中，各项事业得以成功，他突出的坚守自强和包容宽厚的品质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缪云台交游广阔，交际圈子既有军人、高官、商人，也有文人学者、技术专家，还在法国人、英国人、美国人、缅甸人、印度人中广交朋友。从现存的档案记录中可以看到，他向各方人士赠送整箱 “ 滇红 ” 红茶，在西南联大常委、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日记中，大量记载他们在一起打麻将、请客吃饭的事情。人情练达即文章，可以说缪云台在与人交往中，深谙人情世故，圆润通达。而作为一个有强烈社会责任感的人，缪云台在该做什么和不能做什么的问题上，始终有着坚定的价值取向。
　　舍利取义守大节。在利与义对立时，缪云台毫不犹豫取义舍利，这是他发展云南经济的基本价值取向。鸦片贸易曾是民国时期云南经济的重要支柱，军政开支很大一部分来自鸦片贸易，省财政厅甚至还设有一个相对独立的特货运输处统管全省鸦片贸易，军政人员和投机商人明里暗里做鸦片生意，新成立的富滇新银行也踊跃开展鸦片相关业务，在库房中大量存放商人寄存或抵押的鸦片，甚至还在香港等地设置 7 个办事处，专门办理鸦片生意。缪云台接任富滇新银行行长时，虽然急需大笔资金弥补前任留下的巨额亏空，但是他不为眼前利益所动，上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彻底断绝银行与鸦片的关系：坚决禁止银行经营鸦片生意，禁止用鸦片抵押贷款，还将库房中寄存的鸦片全部清除，裁撤了只做鸦片生意的办事处。历史上，不少肩负重大责任的人，利和义的界限往往模糊，甚至将大害解释成是为了更大的利益或长远利益应该作出的必要牺牲，缪云台则以其行动，给出了他的答案。
　　君子之交重人格。与大多数民国官场人物庸俗的私利交换不同，缪云台交友凭的是自己的人品。在创办裕滇纺织厂时，缪云台到上海求助于永安纺织厂的创办人旅澳华侨郭顺、郭乐兄弟，郭氏兄弟很不客气地讥讽富滇新银行不讲信用，因为他们与云南做棉纱生意时，有很多汇票不能按时兑现，险些蒙受重大损失。缪云台听到他们的话，驳斥道： “ 云南省政府正因为要保持信用，才立即撤换了主管，叫我去接管银行。我接任后的第一项任务就是要在最短期内偿还全部未付汇票，我们花了力气，做到了这一点，使所有汇票的持票人，没有一个受到损失，怎么能说富滇新银行不顾信用呢！ ” 郭氏兄弟听了他的话，不但没有动气，反而认同他的诚意，又看到缪云台在采买设备时不拿回扣，更对他刮目相看。郭氏兄弟的侄儿、永安纺织厂负责人郭棣活先生，每天早上 7 点到缪云台住的旅馆和他商议一两个小时才去上班，逐厂协调，帮他拿到质优价廉的设备。缪云台与郭氏一个多月交往，不仅顺利采买到所需设备，还让永安公司改变在内地投资的态度，主动向裕滇纺织厂入股三成，为云南第一个现代纺织厂的成功开办发挥了重要作用。
　　得道多助明是非。缪云台朋友很多，在多方面得到过许多友人的帮助。缪云台与知识界人士也有着广泛深入的联系，与西南联大的很多教授都有密切往来，西南联大需要地方帮助的事都来求助于他，可以说西南联大的成功，缪云台也出力不少。通过梅贻琦的日记可以看出，在抗战期间他联系最多的人就是缪云台，梅贻琦经常找缪云台，到他家吃饭、住宿，甚至进城办事路过他的办公地点还要去找他聊天，两人成为终生挚友。潘光旦、冯友兰、朱自清等西南联大教授，经常是缪云台的座上宾。缪云台与西南联大教授们的友谊，也促成西南联大帮助云南举办留美预备班，倾力培养 40 余名青年学子留学美国。而缪云台也认为，龙云不因与他政见不合的人的攻击而放弃他，除了他卓越的实绩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与知识精英们的友谊，这种无形的力量成为他的坚强后盾。因为诚心交友，坚持原则，缪云台就能得到许多朋友的帮助。他创办云南电气炼钢厂得到中央研究院工业实验所周仁所长的支持，在宜良开发褐煤炼油得益于与张大煜的合作，举办缫丝厂得到蚕丝专家葛敬中的参与，还有中国银行、资源委员会、交通银行的一些致力于抗战的朋友，给云南带来大量投资，他领导的经济委员会的专业人士，拿着并不丰厚的工资，与他一起渡过艰苦的抗战时期 …… 正是与这些朋友的合作，让他成就一桩桩事业，抵挡住波谲云诡的民国官场中的明枪暗箭。
　　开阔包容泯恩仇。缪云台的朋友还有一些特别的人，有的是他曾经的对手，有的因他的成功失去巨大的利益，但却出于对他人品和能力的尊敬，最后与他成为朋友。缪云台精炼 YTC 大锡直接到伦敦市场销售，使香港的锡商不得不停止经营滇锡， 1934 年缪云台到香港，过去香港最大的锡商冯香泉特地到他下榻的酒店看他，不但不怨恨利益的损失，反而笑着对他说： “ 缪公，你们云南人该为你造座铜像呀！你这一个公司解决了云南多少人的困难，我们这片生意停止了又算得了什么呢？ ”1935 年，缪云台和龙云采取强硬政策，与法国东方汇理银行展开云南外汇控制权的争夺，东方汇理银行总稽核甘奈特与缪云台多次谈判，却不欢而散。但甘奈特却真心钦佩缪云台，他在给缪云台的信中道： “ 台端善于利用云南内外环境指挥汇兑市场及调和有关的各种利益，表示钦佩。 ”1938 年，缪云台到西贡采购大米，甘奈特亲自到机场接他，谈笑泯恩仇，还邀请他到家中小住，发挥影响力帮助他购买大米。甘奈特对缪云台说： “ 今天我做的外汇管制的事，正是你三年前做的事，我们的方法其实都一样。 ” 惺惺相惜之意，溢于言表。
　　缪云台开展实业建设并非人人支持，他与掌控云南财政 10 余年的陆崇仁就有着尖锐的矛盾。陆崇仁在缪云台负责的几乎所有机构中，都安插人员，以便随时可以发现缪云台的失误。然而，缪云台总是按内心的准则办事。他出任富滇新银行行长后坚持不代理省库，这并非是他不知道代理省库的好处，而是他考虑尽量不与政见不合的人发生关系，不希望使双方的矛盾尖锐到水火不容。缪云台还坚持不往财政系统管辖的部门安排自己的人员，尽力不纠缠进这些无聊的争斗中，集中精力干好自己想做的事业。缪云台不但在当时不纠缠那些无聊的争斗， 40 年后，虽然时过境迁，他撰写回忆录时，也只就事论事，他不否认与陆崇仁的矛盾，但却从没有说过一句民国云南财政系统人员的是非。这种在内心中将不容变成相容的豁达与宽容，正是成就大事业者必须具备的素质。
　　


　　龙云肯定缪云台处理昆明米荒有方的手谕
　　
　　敢于担当不畏强权
　　民国时期的缪云台认为，无论何人主政，只要能确保治安秩序，使人民得到安居，人民会自动进步。这个观点在今天看来最平常不过，但这却是当时云南人民的最大奢求，而他一直按照自己内心的信念，甘于任事，敢于担负责任。
　　挺身而出，化解危机。虽然缪云台一直努力回避与财政系统发生关系，但到事关民众生死时，他却能坚持原则周到处理。 1942 年春夏，昆明突发米荒，米价节节攀升，人们从挤购到抢购，最后无米可买。省政府紧召开急会议讨论，有人认为 “ 治乱世需用重典 ” ，只有杀几个米商才能解决粮荒。缪云台虽然不管财粮，但他还是果断地提出杀米商并不能解决粮荒，因为他认为昆明周边并非无米，而是因为抗战期间昆明城实行严格限价政策，导致农民卖米亏本，因此只要价格合理，市面上自然就会有米。龙云采纳了他提出的 “ 按照市价全面配售食米 ” 的方案。并决定由他负责实施，为免夜长梦多，在省政府做出决定的当夜，他就亲自带人坐吉普车上街封米店、张贴配售大米政策告示，第二天就按市价将米商存米全部收购，并开始向居民发放配售证，一周就办理完毕。几天后，农民就发现昆明城好米和次米同价，而且都是市面价格，一下子进城卖米的农民络绎不绝，卖完次米后，上等米也紧接卖出。这样，农民卖米得到实惠，米商照旧经营还从政府得到佣金，市民能买到大米，周到全面。后来有人对缪云台说，省政府本来已经准备召集米商开会，连杀人令箭都准备好了，这个办法救了不知多少条人命。这个政策实行不到一年就因粮食供应正常而取消，龙云亲笔手谕，称赞他这个事情办得好。
　　强硬坚守，御外争利。从清末直到抗战，云南一直是法国殖民者的势力范围。法国利用滇越铁路和东方汇理银行，疯狂从云南攫取利益，云南民众饱受其难，如鲠在喉，但很多人慑于法国的强势，敢怒不敢言，更不敢争。缪云台一直主张对待外国要采取强硬政策， 1935 年，他针对法国银行多年来在云南做无本生意的既得利益，采取强硬政策，对云南白银、大锡出口跟单押汇、中央机构汇款银行和汇率等进行严格管控，可谓釜底抽薪，直击要害。东方汇理银行立即进行抵制和破坏，在个旧对许多矿商威胁利诱，还让河内总督命令海关人员在过关、收仓和检验时，对云南进出口货物加以刁难，且要求河内总督对滇越铁路施加影响，不许滇越铁路运输大锡。东方汇理银行的反制措施给云南带来极大压力，当时缪云台与龙云经常密商应对办法，形势最紧张时，龙云密令个旧独立营必要时要对与法国人合作的矿商采取断然措施，缪云台甚至做好用牲畜驮运大锡的思想准备。他还充分利用滇越铁路公司与东方汇理银行之间实际利益的不一致，积极斡旋滇越铁路公司，使该公司非但没有停止运输云南大锡，甚至还向云南提供东方汇理银行行动的情报。经过一年多的咬牙坚持，终于取得最后的胜利。
　　缪云台在民国时期还与英国人协调促成滇缅公路的修建，受美国政府邀请讨论战后重建问题，担任民国政府行政院政务委员，成为民国时期全国经济界的代表人物，达到他在民国时期事业的辉煌顶点。抗战胜利后，为避免云南经济被官僚资本掠夺，缪云台试图以经济民主的方法保全云南地方经济，却无力回天，殚精竭虑创办的事业最终大多落花飘零。
　　历经时间沉淀，日月挥尘，缪云台最终留给云南的精神和智慧，是一笔重要的财富。
　　
　　（转载于云南日报 22627 期、 22634 期 11 版文史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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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云台的成就与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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